两周之后，就是平安夜了。
街道两旁被各种彩灯装饰的格外华丽，附近的店面都摆出了五颜六色的圣诞节特价装饰品，到处充满了圣诞的气氛，无论哪里都被点缀成红色白色以及绿色。
在市中心一座高层建筑顶层的巨大屏幕上，正播报着关于战争局势的最新时事新闻——数架直升机从各个角度不停地盘旋跟拍着陈列在格陵兰岛海滩上的巨大“深渊级”UE的尸体，作为这场胜利的最大“战果”，媒体自然不会错过利用这个极具震撼力的素材，并润色成为振奋人心的独家报道。
“距离伊甸国最高议会通过‘人造人军事量产化法案’已经过去了五个月的时间，随着前线战事捷报连传，人类终于能够在自战争爆发二十年来首次转入战略反攻阶段，这一切辉煌的成果均得益于TTH公司以及足矣载入史册的人造人研发计划，今天伊甸时事直博间有幸邀请到了TTH公司的商务主管薇拉·陈女士，欢迎做客我们的节目！”
女主播说着转向了节目嘉宾：“首先，我想请教陈女士一个问题，起初人造人研发计划刚刚公布于众的时候，大部分民众似乎对此并不是特别感冒，甚至有不少人对其报以抵触的态度，他们认为人造人的出现会对人类现在的生存空间产生不可名状的未知威胁，请问贵公司是怎样克服那个阶段所面临的困难的？”
“好的，这是一个非常尖锐但具有代表性的问题。”薇拉闻言高傲却不失优雅地微微一笑，“人类对于人工智能产物的莫名敌视态度，源于20世纪中后期影视文学作品中创造出来的恐惧幻想，那个时候人们担心人工智能有朝一日会成为人类的敌人，最终背叛并伤害人类，这样的观点曾经风靡一时，成为人类最应该谨慎处理的未来警示录，然而站在今天的位置回顾历史，这一切恐慌的根源来自于人类根本不了解人工智能的本质。”
“原来如此。”主持人趋炎附势地点点头，接着又抛出了下一个问题：“我相信此时此刻观众朋友们一定和我一样想要请教陈女士，人工智能的本质是什么？”
“所谓人工智能，无非都是计算机系统用更复杂的数理逻辑在去模拟人类的思维，模拟人类的行为，同时使用某种推衍的逻辑和运算去收集数据，并加以分析和运用而已。”
“这个解答有些过于学术化了，不如我换一个问题，人类和人工智能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人类的智能的载体是复杂的有机体，而人工智能的载体则是电子信息交互的机器，说的通俗易懂些，无论人工智能如何模仿人类，就算能够通过欺骗人类的图灵测试，终究仍然是一台死物。”
“也就是说，人工智能不可能对人类产生威胁咯？”
“理论上是这样的，所谓人工智能威胁论不过是人类自己吓唬自己的幻想罢了。”
“为了解除人类对人工智能的误会，TTH公司采取了怎样的运营策略呢？”
“公司首先将人工智能的研发方向定位与民生，而人造人偶像歌手青野弥娅的诞生正是研发团队最引以为傲的成果，我们就是想通过弥娅的受欢迎程度来向所有人证明，人造人不仅不是可怕的存在，它们还能为人类带来渴望已久的欢乐。”
“那么请问陈女士，TTH公司推行的人造人研发计划的终极目标又是什么。”
“TTH公司的创始人青野望先生曾经说过，‘当人类能够做到敞开心扉接纳人工智能的那天，就不需要再因为任何困难担心了，因为人工智能可以帮助人类建造一座真正意义上的伊甸乐园’；正如大家所见，人工智能的崛起令人类文明开始加速发展，寒冷的北极冰原上，伊甸国这座欣欣向荣的都市拔地而起，在人类人士兵的英勇奋战下，格陵兰岛也即将再次被人类收复，正是因为人工智能的出现，人类的未来再次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说道这里薇拉的嗓音竟然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些嘶哑。
“十分感谢陈女士在百忙之中为我们做出如此精彩的点评。”主持人恰到好处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广告之后我台记者将会对军方发言人布朗少校进行独家专访，请不要走开，下阶段的节目更加精彩……”
“现在还有谁会在意这些问题啊，人造人早就成为了人类最后的救世主了。”欧阳昊透过窗户，从对面高楼的屏幕上挪开了看得有些发愣的眼神，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不过也多亏了TTH公司，我才能闲到有时间找你喝酒，真是怀念啊。”
“她说得其实没错，按照这个发展势头，人造人终有一天将会取代人类承担起全部的工作，我们只需要整天无所事事地喝酒聊天就可以了。”许彻说着举起啤酒瓶斟满了面前的空酒杯，他神态依然，颇具酒量。
这家外观模仿中国古风装潢的酒肆坐落在伊甸国市中心的闹市中间显得与周围的建筑有些格格不入，但这正是这家店用来揽客的特色——早在欧阳昊还没有因伤残退役之前，他和许彻就精彩光顾这里，偶尔喝上一杯是他们军旅生涯之余最惬意的调剂方式。
现如今这样的日子已成为往事，因为两个人的肩膀上都承载着太多沉重的东西。
“你真的相信TTH公司吗，老许？”欧阳昊用筷子夹起一块手工腌制的下酒小菜丢进嘴里，一边细细咀嚼品味一边问道。
“是否相信TTH公司并不重要，我看重的是，自从‘人造人军事量产化法案’通过之后，军队的伤亡率降低了接近70%，这在过去是根本无法相信的奇迹。”
“你还是像过去一样仁慈啊，希望西御寺那个家伙不要辜负了你对他的信任。”
“先不说这个了，你这次请我喝酒，不会只是为了叙旧吧，欧阳？”
“那个……”欧阳昊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们还好吧？”
“你是说S小队吗，他们作为业火部队的分队长近期的表现十分出色，司令部的嘉奖从未间断过。”
“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替他们高兴呢？”欧阳昊脸上出人意料的无动于衷。
“我理解你现在的感受，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许彻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声，“虽然已经晋升为上尉了，因为解散S小队这件事，许辰至今也没有原谅我。”
“我也很久都没有见过安德鲁和翔天了，他们虽然不像许辰的反应那么激烈，不过对于这个命令一开始也是十分抵触的。”
“没有办法，我们所付出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能够继续生存下去。”
“对了，我想把这件东西还给你，老许。”欧阳昊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将印有“绝密”字样的牛皮纸袋放在了酒桌上——这正是在许辰加入第十三飞行中队之前许彻寄给他的，直到现在也没有开封。
“这里面的内容你有告诉其他人吗？”许彻漠然问道。
“没有，因为对于我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
“当时我将许辰托付给你，你成功令他找到了真正的归属感，对此我很感激你。”
“我什么都没有做，是许辰用自己的行动获得了大家的认可。”
“可以再答应我一件事吗，欧阳？”
“什么？”
“如果有朝一日我遭遇任何不测的话，希望你能够代替我照顾许辰，让他能够好好活下去。”
“老许你为什么要说出这么不吉利的鬼话？”欧阳昊吃了一惊，许彻的话语即便是随便开个玩笑也不可能蒙混过去。
“PAG驾驶员在每次出击之前都会留下遗书吧，以免发生意外再也无法传达自己心中的挂念，这就是军人表达感情的方式。”
“我知道了……”尽管迷茫着，欧阳昊却点头同意。
“谢谢，非常高兴今天能够和你聊天。”许彻说罢站起了身，推门走向了停在酒肆外等待自己的专车。
“我也一样。”喝干一杯酒之后，欧阳昊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空杯子回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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